第22章

醒过来的时候虽然满室阳光,我却觉得头昏昏沉沉,胸口闷得慌,我动了动酸软的手脚,发现身上一丝·不挂,身后却并无不适……我抬眼看到成钧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着我,这很惊悚,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乎已坐在那裏一夜,深邃的双眼晦暗不明,我一边想找一张毯子什么的东西挡住身体,避开他的眼光,却没有找到,烟灰色的丝绸床单上,我身子暴露在明亮的阳光裏毫无遮掩,成钧坐在旁边宛如视奸的目光令我全身不舒服。

我咳了两声,略略侧过身子曲起腿遮掩下·身:“成钧?我怎么在这裏。”

他依然用犹有实质般的目光看着我的身体,然后略略倾身,坚定的将我拉入他怀中,一只手将我背按在他膝盖上,另外一只手缓缓从我肩膀往尾椎抚摸我的肌肤,低声道:“你居然和别人去泡温泉,让别人都看着你这漂亮的身体……”我想挣扎,却一眼看到窗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鸟笼,我全身立刻僵住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成钧微微发凉的手上透入肌肤,我的身体微微战慄起来。

那是一个金色的华丽的鸟笼,只是非常大,栅栏粗而密……裏头垫着深红色的真丝绸缎,门打开着,挂着金锁,仿佛随时準备要关入一只昂贵珍稀的鸟。我死死盯着那鸟笼,喉咙仿佛被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成钧却缓缓抚摸着我的背,温情无限的低语:“嘉树……我想过了……我还是放不下你……离开你的日子每一天都想你,你离开我依然是那样的阳光,美丽,可爱……我觉得我错了,每一分钟我都希望你在我的视线内,我疯狂地想佔有你,昨晚我整整看了你一个晚上,每一分钟都想着如何将你的每一寸肌肤据为己有,犹豫该不该让你永远都属于我,你的所有举动都需要经过我的允许,每一时每一刻都在等候我渴望我,你的美丽只有我能看得到,嘉树,我不止想要你的肉·体,我还要你的灵魂,你的心,你的爱,我想你这双美丽的绿眼睛……”他深深的望入我的眼睛内,“只看到我一个人。”

汗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身子却一动都不敢动,我尽力睁大眼睛,脸上肌肉僵硬的抖动着终于挤出一个笑容:“成钧……佔有和爱不是一回事……”我终于没办法维持那个笑容,成钧脸色依然是那种淡定从容,微微低下头轻吻我的脸颊:“别哭……”

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争气的哭了,但是没办法,我被吓到了,我勉强让自己嗓子恢复平静,试图和他讲道理:“成钧,你这是要把我当成一件东西么?你要和从前一样养宠物么?那不是爱,爱是平等相待,相互忍让,并肩而行,你明白的,你一向都讲心甘情愿。”

成钧抬起我的下巴直视我的眼睛:“那么,如果我不逼你,你会接受我么?”

我哑然,如果现在给我选择,我一定离他要多远有多远,我眼神闪烁想着缓兵之计,他淡淡道:“你不会,我们甚至连见一面都难,你会远离我,你说我不爱你,又不信我的话,要证明我爱你,需要时间来证明,你却不会给我时间和机会……我放开你,就永远失去你了……既然这是可以望见的结局,我为什么还要选择?斯德哥尔摩也好,什么都好,不如把你留在我身边,用时间来证明……我爱你……”

有寒气从脊椎那裏升起,我瞪着成钧说不出话来,成钧轻柔地一一舔舐我的泪水,低声道:“答应我嘉树,给我时间,答应我你会努力爱上我……你会努力相信我……别逼我好么?”

我看着那金笼子,全身发抖,成钧紧紧拥抱着我:“答应我好么?”

我艰难的从嗓子裏挤出了一个字:“好。”泪水却不断落下,成钧仿佛如释重负一般笑着亲吻我,将我放回床上,整个人轻柔无比的将我从脖子慢慢往下吻,一路往下,含住了我萎缩颤抖的欲·望,然后轻轻的吮·吸舔舐。

我全身都颤抖着,却无力推开他,太阳照耀在金笼上,投射下一条一条的阴影,他温热的口腔紧紧包裹着我,逼迫着我,我在崩溃的泪水中射了,这是他第一次为我口·交,我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成就感,最后他紧紧抱着我进入了我,我全程一直十分紧张,他进入得并不轻鬆,却一直坚持的挺入,一边含着我的唇一边毫不留情地一次一次的深入,我尝到我自己的味道,却溃不成军,颤抖着被他征服。

最后那只笼子在我再次疲倦的睡着又醒来的时候不见了,但我毫不怀疑它一定好好的收藏在某个地方。

成钧再次搬入了我的房间,一切仿佛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

我却知道我开始有些入睡困难,好不容易睡着,会在自己在金笼裏醒来的噩梦中真正醒来,每天晚上只好在成钧的怀裏闭着眼睛装睡,我知道久违的抑郁症又来打搅我了,这让我有一点焦虑。

他很敏感,感觉到了我的精神不振,大概以为我是长期在屋裏所以有些压抑,于是这晚硬是拉着我出了门去做了髮型,买了衣服换上,兴致勃勃说带我去个宴会。

我不喜欢宴会、应酬,也不喜欢成钧的那些朋友……学生时代,成钧也喜欢带我参加他们那些圈子年轻人举办的party,我那时候傻,很努力的想理解他们说的什么,虽然不喜欢,也从来没有向成钧表达过不想去的意思……现在想来,自己不过是他带的一件值得炫耀的玩意儿,珠宝、宠物什么的,就算说了大抵也没什么用……就好比现在。

市里最大的酒店帝华酒店,是个自助宴席,成钧才进去就有人来招呼,我看到了向立,向立给成钧丢了个心神领会的眼神,笑眯眯和我打了个招呼道:“难得见到罗工,我那套房子装修完后很不错,还没找到机会感谢你。”

成钧笑吟吟接着道:“嘉树爱吃松露,你可以考虑请我们。”

向立立刻做出一副割肉的表情,成钧心情甚好的和他说起个专案来,向立道:“正好……方才钱老在上头,听说你要来,叮嘱了我务必要请你去见见他,他在上头休息,你看这……”

成钧顺着向立眼光看了看我,我心神领会道:“我先去那边吃点东西,等你下来。”

成钧似乎踌躇了一下,鬆了我腰上的手道:“少吃点甜食……我一会儿下来找你,别走远了。”

我点头应了。

餐点很丰盛,都是外头少见的,我拿了些蔬菜水果沙拉,找了个角落坐下打发时间,肉油腻会导致我失眠更严重,所以这些天我都儘量吃素食,可惜一直没有改善,现在到了人多的地方,心裏那一丝焦灼又缓缓爬了上来,我渴望时间快点过去,我好快点回家。

可惜人倒楣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坐下一会儿,就有人坐到了我对面,我抬起头,眼光猝不及防撞上对面人的眼神,登时脊樑好像爬上了一条湿凉的蛇一般,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面人浅褐色肌肤,高鼻深目,深棕色眼珠子,捲髮,看着我笑得十分高兴:“哟……难得来G市,想不到居然还能遇见我们绿眼睛的小金丝雀儿。”

最好消化的水果都好似堵在了胃那儿,我真想拔腿就走,理智让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刘方平……这个很长时间佔据了我的噩梦的人……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相貌,长开了,肩宽腿长,坐在对面,高大的身影仿佛将厅那边的灯光都完全遮盖住一般。

我脸色一定很难看,刘方平那湿冷的眼光在我身上黏腻的看了一会,笑道:“你还是这样可爱……怎么,不认得老同学了?”

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刘方平将身体靠近过来,他呼出的气几乎能喷到我脸上,低低笑道:“当年我年纪小……做事没思量,还在记恨着?”我捏紧了手,想着一拳将这个人的鼻子打歪会有什么后果,后头响起了声音:“嘉树?”

我抬了头,是成钧来了,他看了刘方平一眼,有些意外,刘方平显然也十分诧异道:“原来是成大少……你来G市了?”

成钧坐到我身边,放了杯优酪乳在我面前道:“有些项目要谈……你怎么也来G市了?前些天不是听说你要去H市的?”

刘方平脸上笑了笑道:“那边我们老大去了,我没啥事,就来这边看看,听说上边要划这裏为试点……先过来踩踩点,你知道的我们家老头子一贯保守,待我回去说你们成家都过来了,估计他会鬆口让我来试试……你见过钱老了?”

成钧不置可否,只问刘家打算投资哪儿,两人都是笑吟吟,一副熟络的样子,我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喝着优酪乳,只觉得那东西太冰,一阵一阵的发寒,成钧说了两句,伸手拿了我杯子道:“别喝太多了,你吃了什么了?”一边却讶然道:“你手指怎么这么冷。”

我勉强笑了笑,刘方平在对面似笑非笑道:“成大少倒是念旧……我适才还在想我们的学习委员怎么会在这儿,正要叙叙旧呢,原来是和成大少一起来的。”

成钧脸色不变,笑道:“你记忆力也不差么,还记得嘉树。”一边却毫不避讳地握了我的手在手心裏暖着。

刘方平笑道:“成大少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的,谁不记得?再说了你高二就出了国,罗同学好歹还和我们多读了一年么,咱们总有些同学情谊在的是不是啊嘉树。”

成钧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笑道:“是么?”一边亲昵的替我理了理领带,我一句话都不想说,也确实不用说话,从前不就是这样?他们圈子裏头的交往,何曾有我什么事过?不过做一个安静的背景便罢了,只是成大少一贯喜欢在众人面前展示他对我的主权,刘方平显然也看出来了成钧的不快,笑着又应酬了几句便起身走了。

成钧转过脸来道:“你以前不是从来没和他说话过的么?怎么这么多年了他还认得你。”

我缩回了他握着的手,淡淡道:“成大少的绿眼睛禁脔……学校裏谁人不知……需要记么?”

成钧被我噎了一下,显然也发现我脸色不好,转变话题道:“你吃了什么?我带你去认识认识几个朋友如何?他们正準备下个週末钓鱼,你看如何?”

我垂下睫毛看自己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淡淡道:“我有点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

当天晚上成钧按着我做了好几次,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不满,十分努力的一直做到我嗓子都喊哑了才作罢,我被他折腾得很辛苦,却只是迷迷糊糊的盹了一会儿就被噩梦弄醒了,毫无疑问刘方平入了梦,依然如当年一样,学校厕所裏头恶意满满的眼睛和笑声,身体被肆意的拨弄,冰冷的水,母亲的哭骂和耳光,阴郁压抑,然后我在黑暗裏睁开了眼睛。

我和成钧这样多年来,只剩下·身体上的契合,而如今连相拥而眠都做不到了。

天还没有亮,我轻轻挪开成钧的手臂,他好梦正酣,因为强大,所以无所畏惧,睡眠也好得令人羡慕。

我赤着脚下了床,悄没生息地走向阳台,想抽一支烟,可惜没有……我戒烟多年……吸烟还是做民工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劳累一天,老乡们递过来的低劣的烟草,却能让人清醒振奋,忘却疲劳和烦恼……

都市没有安静的深夜,四十层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车灯流,远处灯光点点,依稀可见看板霓虹闪耀,云顶大厦仿若在云顶之上,风吹来也分外猛烈,似乎能将人直接吹到楼下……下头好像传来哐啷啷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哪家的视窗窗子没关好,我微微向外探了探身子,想往下看看,却忽然被人紧紧搂住腰,我愣了一下转过身,看到成钧看着我,眼神有一丝恍惚,我有些歉意道:“吵醒你了?”

成钧没说话,只是抱了我一会儿才道:“外头风凉,当心感冒,回去睡吧?”

我从善如流,和他回了床上,床上仍有他的热量,他毫不犹豫的将我冰凉的身体拥入怀中,盖上被子,我闭上眼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装作安睡,却发现他迟迟没有入睡,我只好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悠长……也不知到了几时,他才终于睡着了,我好像也迷迷糊糊了一下,却又天亮了。

这之后他没再叫我去参加他的什么活动,只是有一天问我要不要考虑一下去他那裏住……说是安静一些。

我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旧事重提,斟酌了很久小心翼翼道:“还是不了吧?”却找不到什么有力的理由,成钧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感觉到他有一丝不满,我十分担忧,以致于夜裏更是难以安睡,却又怕翻身或是起床被他发觉,只得整夜保持着一个姿势假装睡着,精神一直绷着,以致于一天早晨精神有些恍惚,刮鬍子的时候不小心割破了脖子,自己都还没发觉,成钧进来刷牙看到我脖子上的血吓了一跳,急得满屋子找药箱。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伤口,他却十分在意的样子,整整一个上午都盯着我脖子上的伤口出神,我要去买菜他也跟着我,前些日子他分明白天都偶尔出去办事的,如今居然一步不出,只是偶尔去阳台打电话,一打就很久,却总隔着玻璃窗盯着我,看我的眼神也怪异起来,这教我有些毛骨悚然起来,不知道他心裏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对,他来G市是办事,算算也来了好几个月了,我原以为他办完事应该就会离开,现在看来,莫非他还想着把我带走?可我一点都不想回S市……眼见着就要除夕,我想他呆不了多久,总要回去过年的——总没有要带着男宠回去过年的道理,便是从前,我们也只是隐秘的恋爱关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