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天起床,成钧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居然一点都没醒。
这一天我收拾了房间,过年要大扫除,拾掇得乾乾净净迎下一年,这是我母亲多年坚持的。
收拾到阳台的时候,我才发现阳台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在栏杆下方装了一层保护栏……估计就是我去医院的那天装上的,晚上回来天也黑了,我没注意。
到晚上我把屋子收拾得乾乾净净,焕然一新,把成钧的生活用品都收拾起来用个密封箱装好,眼不见为净,总要好好过年,没准过个年他又遇到个新鲜小玩意儿。
晚餐我给自己做了个茄子碎肉焖饭,吃完以后收拾乾净也差不多可以练瑜伽了,练完一套瑜伽,我洗了澡又挨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有些心神不定起来。
我想起答应成钧每天都要通电话的要求。
但是我真的不想,我心不在焉地上网刷了一会儿新闻,看了下视频。
渐渐时间都到了十一点半了,再不打真的就达不到要求了,我咬了咬牙,没准他已经睡了呢,我打个电话,响个几声就挂,这样他如果自己没接到,那也不关我的事儿了。
这样想着,我拨了成钧的电话,结果电话才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那边低低的笑声:“我以为你要真的不打了?”
我觉得好沮丧,想了一会儿才找了个藉口:“给家裏大扫除,忘记了。”
成钧语气温柔:“累到了么?”
我抿了嘴:“累得很。”
如果是从前他肯定会说,那你去休息吧。现在他却笑出了声:“累那也要陪我说说话,我今儿可应酬了一天了。”语气裏头似乎有了撒娇的意味,如同很久以前,他变着花样和我求欢,考了第一名要向我索吻,足球赛赢了要我在屋裏唱个歌给他听,从来没人像他那样,仿佛我给他的一切都能让他双目发光,付出一点点便喜悦满足,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人需要的,是被人热烈的爱着的。
我无语,沉默着不说话,他也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又说:“怎么不说话呢?给我说说你毕业以后的事好不好?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怎么会想到去G市的?”
我并不想说那些落魄流离的往事,低声说:“没什么好说的,我母亲生病用光了钱,因为她说想将骨灰葬回家乡,我就带着她的骨灰来这边打工了,后来在个工作室裏头打工,老闆教了我一些设计技巧,慢慢做熟了,老闆要嫁出国,把工作室转让给我,就做到现在了。”
他安静的听了一会儿,轻轻说:“对不起,没有好好照顾你。”
我怕他再说什么话,那些过去其实和他无关,其实如果我生命中没有出现过他,也许依然会遇上刘方平,依然会被逼退学,甚至没有钱给母亲治病……我怨怼他,只是因为他给过我太美好的梦,然后又用现实戳破,然后多年以后在我终于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符合社会的人,他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打扰我宁静的已经计画好的生活。
我反问他:“其实成钧,你并没有义务照顾我,我实在不理解你现在的温情脉脉,到底为什么是我呢?年轻鲜活美貌的身体,你并不缺,甚至比我更真挚单纯热烈的爱情,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在别人身上获得,为什么你非要勉强我?”
成钧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嘉树。”
我忍不住笑了:“这太像言情小说的桥段了,每一个女主角都认为自己独一无二矫矫于人群,其实我早已泯然于众人,并无二致,你总不会是觉得我身上的穷酸困苦味分外吸引你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吧?还是你喜欢灰姑娘的桥段?”
成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嘉树,我小时候看到我父亲和母亲,彬彬有礼,相敬如宾,完美诠释了夫妻之间的和睦的感情,也极好的扮演了父母的角色,渐渐大一些,我发现我的父亲和母亲,从不同房,且各自在外都有情人,他们互不相干,有事依然有商有量,一同出席扮演恩爱夫妻,从不在外给对方难堪,却都心照不宣各自寻欢,他们结婚是家族联姻,生下孩子以后便完成职责,于是除了做好父母角色以外,他们时常更换情人,却绝不会让外头的情人有机会进入家门上位。”
我呆了呆,成钧从前从来不说他的家庭,我一直以为他家庭完满所以才有他这样开朗温柔的性子,成钧继续道:“很长一段时间,在我的观察中,世交也好,亲族也好,这样的夫妻比比皆是,我很长时间以来都是这么觉得的,婚姻是责任,是一项必须去履行的家族义务,而情人,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就好,是生活中的点缀品,是不能打扰生活正轨的娱乐。”
我在心裏呵呵了一声,成钧低声道:“所以嘉树……我那会儿还小,我明明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却以为你只是我漫漫人生路上的一个暂时的旅伴,彼此给过快乐就好。”
“好久以后,我又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却再也没有遇到过像你一样的人,你太真了,你的感情直接而炽热,你会给我脸色看,却会为我给你做的一点点小事而感动,倔强又柔软,一旦得到了你的心,你就全身心都交给了我,完全的信任,完全的……”
我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没办法,听到他说我以前的蠢事,那感受真是太忍无可忍:“成大少,你把用在我身上的五成手段去别的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比如那个绿眼睛的厨师!那一样可以收穫那样完全的信任,完全的奉献,从身到心到灵魂到生命!”我学着他那噁心的腔调,差点把自己噁心吐了。
他默然了一会儿低低笑了:“嘉树,你自己不知道你有多可贵,现在哪里还有人会不问对方是否给个稳定的保障,是否有足够的利益和充沛的爱,就贸然交付真心的?”
我冷笑:“那你现在应该死心了,我现在和从前那毫无要求的愚蠢学生已经不同了。”
成钧低低道:“你的真心早就给了我,我现在是在向你支付未来。”
我几乎要被他这深情脉脉的语言和强大的逻辑气笑,直接挂了电话。
看了看时间,居然正好半小时,凸(艸皿艸 )。